陈玉成的籍贯

作者：苏三

 

陈玉成的籍贯有两种说法，一说桂平，一说藤县。桂平说系讹传，已被学界抛弃。关于对桂平说的反驳，详见钟文典的两篇论文：太平天国英王陈玉成籍贯考，陈玉成籍贯再探讨——兼评《关于陈玉成的祖籍问题》。

本文只解决一个问题，即陈玉成的祖籍在藤县哪个村。罗尔纲根据《李秀成自述》中陈李是邻居的记载，认为陈的籍贯和李一样，也是藤县新旺村。钟文典根据藤县西岸村发现的陈氏家谱，主张陈玉成的籍贯在西岸村。我认为罗尔纲的说法更合理。或者说，目前为止，没有史料能推翻李秀成关于陈李是邻居的说法，因此陈的籍贯只能取藤县新旺村。具体分析如下。

（1）西岸村陈氏家谱中关于陈玉成的记载是民国时期增加的

如钟文典论文所述，西岸村说的主要依据是陈氏家谱和当地口碑。下图为钟文典拍摄的家谱照片，其中关于陈玉成身世的文字为：“拔兰是文毓子也，娶妻江氏，生朝礼……十五世祖朝礼是拔兰子也，不知娶妻某氏，生玉成。”

如果这份家谱是真实的，那么它当然是陈玉成籍贯和身世的铁证。但如上图，我们可以看到关于陈拔兰子嗣的描述是后加的，原文为“无嗣”，后被涂掉，改成“娶妻江氏，生朝礼”。从列间距看，“十五世祖朝礼”一句，是后来才加在原有两行文字之间的。家谱收藏者也承认这两处是抗日战争时期才修改的，原因是当年太平天国运动遭到清朝镇压，陈氏怕牵连族人，故未写入。此说确有道理，但后世增改毕竟会减少族谱作为原始史料的价值。何况陈玉成家族投太平军的绝不止陈玉成一人，但陈氏族谱修改只单单加了陈玉成一支，而不是全面、认真地修缮族谱，这令人怀疑修改者是否认真考校了信息。

（2）家谱中没有已知的陈玉成亲属

陈玉成虽然早失父母，但他有胞叔陈时永和陈时安。如果陈拔兰确为陈玉成的祖父，那么他的儿子应该不止陈朝礼，还得包括陈时永和陈时安，但这份家谱中并无陈拔兰其他儿子的记载。陈玉成的堂叔陈德才、陈学礼等人在家谱中也无记录。钟文典主张同治年间编修的韦氏族谱未列韦昌辉一系，故陈氏族谱不列他人可以理解。但同样是民国时期加以修缮，韦氏家谱就把韦昌辉和其他族人补上，陈氏家谱却只补陈玉成这一支。同样地，民国时期修撰洪氏家谱也会将洪仁玕等族人囊括进去，而非只列洪秀全。

（3）家谱字辈与陈玉成家族字辈不同

陈氏家谱中，陈朝礼一代人是朝字辈，陈玉成一代人除了他以外都是亮字辈。但陈玉成是成字辈（族弟有陈聚成、陈安成），他的上一代则是时字辈（胞叔有陈时永、陈时安）。钟文典主张按字辈取名并不是严格的，他举的例子是韦昌辉先祖韦才绒的元孙辈并不按字辈取名。但是据韦以琳所修韦氏族谱，天国时期韦氏家族取名均是严格按照字辈来的（韦志正、韦志俊等）。另外，假如陈氏家族取名不严格按照辈分，为何陈玉成同辈人都遵循亮字辈，唯他独树一帜？

（4）口碑往往缺乏可信度

钟文典引用了西岸村村民的口碑作为证据，但他去西岸村采风时，距太平天国时期已过去一百多年，很难保证本地人的回忆没有受过外在影响。举个例子，民国僧人陈三元对外自称陈德隆之子、陈玉成之侄，后世将他讹传成陈玉成之子。20世纪80年代陈三元亲属接受访谈时，便言之凿凿地声称陈三元自称陈玉成之子了。

考虑到民国时期伪造史料成风、认知水平有限，我认为西岸村陈氏族谱中关于陈玉成的记录就是后世伪造的。伪造者不了解陈的家属，故未列入陈时永等人。既然族谱不可信，那么唯一可信的记载只剩《李秀成自述》。李秀成确实在自述中撒了不少谎，也夸大了从军前和陈玉成的友情（当时李是青年、陈是儿童，不大可能有什么“深交”），但他没必要编造两人是邻居一事。李的撒谎习惯也是在事实基础上夸大，而非凭空捏造。我认为如李所说，陈玉成是他的邻居，籍贯在藤县新旺村。退一步说，新旺村是目前最可信的说法，其他说法均无可靠史料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