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1年汉密尔顿黄州访陈玉成见闻
原载:North China Herald, 6 April 1861
作者:Rowland Hamilton
翻译:苏三
扬子江
1861年3月22日
亲爱的编辑:
我上次给你写信是9日,当时我们正好接近汉口。11日(周一),我们到达汉口,沿途没有停顿或意外。接近这些著名地点时,这一地区变得平坦。右岸的武昌府是湖北省会以及湖广总督的住所。自1858年以来,这座城市肯定有很大扩张,不过仍然有空地,它们体现了先前的居住地的废墟。一道山脊几乎在市中心贯穿汉口,俯瞰城墙内所有空间。在这座山上有一道裂口,其中一条主要街道便穿过这道裂口。裂口附近是一座钟楼,钟楼下方是街道。奥利芬特(Olyphant)先生的书记载了最早到访山下隧道者,他们显然搞错了,因为找不到丝毫类似隧道的事物。衙门旁边的主要建筑有孔庙、贡院(贡院内部分成4英尺见方的单人小室,供每三年自两湖集结的8,000名考生使用)、火药厂、一座带墙园宅。叛军毁了园宅,现在它只修复了一部分,宅子里有皇帝赐给某位前两江总督的荣誉匾额。商铺、特别是两条主要街道的商铺装修得富丽堂皇。城市当然有城墙,城市占地12至14平方英里。城墙面朝两座陡峭山丘而建,修复得很好,一些部分非常牢固。周边地区风景如画,有一些漂亮的山脉,高500至2,000英尺。但整体而言,这片地区地势低平,散布着很多湖泊,夏季时此地一定经常泛滥。
汉阳位于汉江和扬子江之间。这座城市非常小,哪怕是加上郊区,它也完全算不上成规模的城市。有些山脊既长又非常狭窄,洪水高涨时,它们是居民们的避难所。此地无甚很吸引人之处,仅在很局部的地区有修造。
汉口这一伟大的贮藏所经常被提起。它位于两河交汇处,跨度约为1英里,下至扬子江左岸,上至汉江(又称襄河)左岸。少量帆船停在扬子江左岸,但是汉江左岸被认为是更安全的抛锚地,挤满各种各样的船只。如今这些河岸高约18至20英尺,很多房子建在嵌入汉江陡峭河岸的成堆土地上。河岸高出其后的地表,自7月至9月或10月,周边地区完全位于水下。离城镇1英里之内,淹水时间太长,以至于土地没有用于常规耕作。虽说不是每年,但差不多每四年,水位会涨得很高,很多居民只得在其房屋上层逃避,住在低矮房子里的穷人则在附近的少数山脊上尽可能寻找最佳庇护所。在上海的记忆里,1848年是泛滥之年,当时整个城镇被水淹没,遭受重大破坏。然而,来自中国各地的居民对此地评价不坏,反而说它欣欣向荣。
城镇没有城墙。最东端有一座小型要塞和一条壕沟,在便于乡勇脱逃这一点上,它们和更牢固、造价更高的防御公事一样好。
初到此地时,我感到震惊。街道很多,呈现最佳中国风格。一位老年中国居民声称,在他看来,只有全盛时期的杭州才可与汉口相提并论。关于外国人很可能即将到来的布告及时警告了人群,他们也被劝告要表现良好。在合理考虑当地人的天然好奇心的前提下,他们的确表现得非常良好文明。此地景象一如它的定位:中国中部重要商业中心,城中一切安排弥漫着彻头彻尾的商业气氛。
至于城市的贸易,各类英国棉制品在此地为人著称。目前它们的主要供应商来自广东,但去年上海似乎提供了大量供货。就羊毛服装而言,垄断俄国贸易的两家大公司无疑是我们的强敌。这一交通路径是沿汉江(襄河)上行约250或300英里,到达天津和北京的重要转运港口襄阳。据说往返北方的陆路旅程在很大程度上使用驮载约300斤货物的驭马。然而,根本不能断言英国的羊毛服装会被逐出此地,也根本不能断言竞争会影响所有种类的棉织品。此地蕴藏各种煤,尚不知晓能否找到任何堪比英国煤的品种,但其耐用质量是确定的。
区域贸易量很大,包括与湖北和四川西部地区的鸦片贸易,那里种植着大量药草,看起来其成本明显低于印度的供货。于克教士①称这些地方有800万人口,他肯定夸张了。人口数量可能曾达这一数字的三分之一,目前的人数估计不会超过100万。人口数量很可能远远低于100万,因为汉口的重要性源于贸易,当地也没有空闲人口。事实上,很多商人的家眷在武昌府。次日,霍普将军和一大群官方人士正式拜访总督,自始至终,他表现得很礼貌,急于尽其所能迎合我们的意见。
13日,霍普将军的乌木号(Coromandel)、沃德舰长的保镖号(Bouncer)沿江上行,留下库珀号(Cooper)与其大量乘客以及蛇号(Snake),它们将停在汉口。库珀号拖着一艘帆船,船上是将走旱路的一群勇士。在上海看来,这是其旅程中最不可靠的一段,即穿越中国西部省份,但似乎没有理由担心在这段旅程中会遇上任何困难。总督确保他们在帝国军队占领区获得协助与保护。叛军似乎只在四川南部活动,更有甚者,那里的叛军首领据说是石达开,他的性格比河南、南京或南边的叛军好得多。
然而,这两艘蒸汽船最远仅达168海里之外的洞庭湖。江水流经平坦的冲积平原,但是像岛屿一样的山丘割裂平原。在这个季节,洞庭湖本身据说是比较浅的,仅有10英尺深,但它没有被勘探过。西边是大片森林,为邻近地区供应木材,我们也看到人们辛勤地经这片森林沿汉江上行。南部是广阔的红茶产区。位于入湖口的岳州是座繁荣城市,但它分别于咸丰二年(1853年)、四年(1855年)和六年(1857年)②被叛军攻占,自叛军最后一次来临后,它再也没有恢复过来。岳州地处大面积茶叶种植区的中心,但最重要的地区似乎是位于湘江下游、离此有一定距离的湘潭。与湘潭同名的湘江自南方而来,在那里,人们采茶,用于处理包装,以供应外国市场。湘潭与广东有来往,但商人们说,只要汉口作为外国贮藏点开放,他们当然会来汉口。洞庭湖南边的君山上种着少量供应皇帝的御茶,据说每斤价格是面值为6,400的票子(约20先令1英镑),但这种茶不售卖。位于洞庭湖西侧河流上游不远处的常德和洞庭湖东侧的长沙是次于湘潭的港口,河流左岸的Sinte也是活跃又重要的地点。
18日,将军返回汉口。帕克斯先生一直待在汉口,全神贯注于和当地有关的事务以及关乎未来的英国人租界的幸福的其他安排,从而推进他始终不知疲倦地操劳的事业。根据对这一地区的描述,可以看出任何地点都会有一些缺陷。很可能将被让给我们的地区面朝扬子江,包括目前的城镇东边的土地,那里很少有房屋重修,但无需重新施肥。不管怎么说,最早的定居者肯定比上海的先驱者们好过多了(此地海拔肯定不低于上海,既有天然土壤也有多年施肥土)、明显好过多了,很多沙石质地的山脊也容易通行。
我们中的两人在汉江上探索了五天,打算沿着一些更靠近山区的支流北上,因为时间不允许他们到达襄阳。然而命运号(Fates)和中国船夫反对,原因要么是较小的蒸汽船在水里的确存在缺陷,要么是他们只不过无法实现沿小河上行的可能性,而他们必定始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更大的船。不过旅程并非没有趣味。这次旅行穿过大片低平平原,得用路堤防止水流进入平原。路堤大都在修复中,人们对它们投入了大量耐心勤劳的作业。去年的泛滥造成大量破坏,粮食收成减少至平均产量的十分之八,倒塌的房屋造成很多损失。以周密计划为基础的测绘和工程很可能会保护这篇极其肥沃的冲积平原,从坏的一点说,冲积平原限制了此地繁荣。正如一名中国老人所说,如果有10年没发洪水,他们会变得非常富裕,可一旦涨水,他们就会遭受很多损失和不幸。小麦大量种植,也可以看到10至12英尺高的黍秆。每个谷仓都有棉线纺纱轮。我们参观的乡间和城镇的人口都相当礼貌友好,供应的食物便宜又优质。村子大多建在河岸或湖岸上,其中很多位于高高的堤岸上。田野地势更低,十分平坦,看起来平滑如台球桌。
目前为止,我向你汇报了我们到达后的见闻,现在我必须叙述完全发生于我们短暂逗留期间的变化。
周一晚上,有警报说叛军正在接近。次日早上,战败的帝国军队士兵确认这一消息。这些人夸赞自己的勇气,把敌军人数夸大到10万人。第一次警报传来时,很多人准备战斗。3月19日(周二),景象变成彻底的慌张和可怕的混乱,男人、女人和孩子带着他们能收集的财产匆匆上帆船,而大量更穷的人涌入乡间,他们没有特定目标,只想逃脱灾祸的威胁。几乎不可能体会到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产生的悲剧和凄凉。周三上午,帆船船队近乎全部消失,大部分船沿长江航行,但也有很多船沿汉江航行。北部郊区的一些房子遭抢劫。近日生机勃勃的街道被遗弃,只剩一些流浪汉和苦工。然而,我们收到了关于叛军的更准确的报告,获知叛军占领黄州并在那停留。黄州是一座带城墙的城市,位于河流左岸,约43英里远。我们沿江上行时曾于10日到访黄州(但是后面没剩多少了)。没有一间房屋敞开。
武昌府或许见证了类似情景,它也被彻底遗弃了。
20日(周三)下午1点,乌木号和库珀号离开,把保镖号留给帕克斯先生,他还有相当多的安排没有完成。蛇号则留在驻地。克雷文·威尔逊先生以及法国农业委员会的西蒙先生、迪皮伊先生也留下来。
直到周四,两名沿汉江上行的旅行者才返回。他们在江上听到了恐慌的消息,费了些工夫让船夫继续航行。最初的逃生者提供了最吓人的报告,称汉口被洗劫又被焚毁。这则消息将广为传播,而很多人想来这一港口集结,以更好的新方针发展对外国人开放的贸易,这则消息会制约他们的打算。好时代与繁荣的前景迅速到来,又几乎同样迅速地蒙上阴影。恐慌发生后,帝国军队立刻采取良好有效的措施,维持社会秩序,记录这一点只是对他们公平起见。
地方混乱被压制下去。不等任何一个街区出现重大不幸,此地已布满卫兵。被抓获的抢劫们者受到惩罚,树立严肃例子。事实上,在武昌,人们正以在中国很难见到的军人方式准备防务。我们可以衷心祝愿他们成功保卫这一片国土,以免其再次遭遇太平军的毁灭性队伍。
周四,恐慌缓解,但没有家庭回来,也没有房屋开门,但是处处可见人们有序地乘船离开。有木材和竹子的人正在做筏子,出于中国人的本能,他们很可能正预期从流浪至这一地区的无家难民身上获利。
22日(周五)破晓时分,保镖号出发。我们在黄州上游稍远处的牛王庙上看到很多难民,但在靠近城市的陆地上,房屋几乎被彻底遗弃。12点,帕克斯先生和他的两个同伴登陆,找到一名身穿红色丝绸长袍的军官,他乐意带他们进城。郊区被人们彻底抛弃,但未遭受不必要的毁灭,不过有些靠近城墙的房子被焚烧和拆除。我们找到的将军是英王,据说他是最能干的太平军指挥官之一,绰号“四眼狗”。我们先是穿过约40人组成的两列队伍(他们的武器全是配有半月形刀片的戟),又穿过人数多出许多的队伍(他们的武器是半月形和矛形的刀),在我们走过人群的同时,对方用全副军事荣誉接待我们。然后他们的铁管炮鸣放礼炮,再上移炮口,完成三次通报。接着是旗帜,它们当然是中国式的,体现挺传统的中国风格,最后的一些人配有柳条盾和剑。他们显然是亲兵,即军中精兵。英王本人穿着帝国式黄袍,和他们所有人一样戴头巾和额饰。他的面容和四肢小巧,声音挺像柔弱女性嗓音。单就外表而言,完全看不出他有任何才能,也完全感觉不到他背负着重大职责。他看起来不像别的,只像一个相当冷静聪明的人,他的举止既不显傲慢,也不显尴尬。他说他只有20岁,但他大约27岁。他表示希望避免和外国人发生任何冲突,他似乎暗示说,外国人的愿望可以影响太平军战役的方向。他和我们解释了他最近的动向。
有地图的话,会看到江水自安庆流向黄州时拐弯,两地距离约为170英里。沟通两地的直线经过一个圆形区域,区域内有湖广总督和两江总督、很多鞑靼人和中国人将领(其中一些是著名将领)以及大量帝国军队。7日,英王在安庆以北的桐城,有一支军队正威胁密切投入在安庆上的帝国军团,英王的分队是这支军队一部分。当天他向太平军掌握的城镇舒城进军。他向西北前进并战斗,照他所说,11日他在霍山取胜,那是一场严峻战斗后的激战。然后14日他绕到英山,16日他到达巴河。他在两地都有小战,在巴河奇袭并切断了一个鞑靼人营地,缴获约1,000匹马和骡子,它们是非常耐劳的动物。然后他进入已在17日被彻底放弃的黄州,未遇抵抗。于是乎,他在11天内在山路上强行军600里,完全避开帝国军队的兵力。威廉姆斯的地图标出了上述地点。22日我们见到他时,他几乎完成了沿墙三道栅栏的修造,正在河岸上构建炮台。帝国的帆船仍然停泊在对岸,尽管它们掌握绝对的、毋庸置疑的制江权,却完全没有打扰叛军。叛军仅有的重炮将是城中缴获的那些。难以估计人数,但军队总兵力大约是20,000至30,000人。没有随营人员。普通士兵的精神和体质似乎都很差,他们正好是帝国各地的人口中的渣滓,一般只装配竹矛,有些配有矛头,但更常见的情况是仅仅在末端系个大铁钉。有不少刚刚才来的团体,他们很可能是强行军的掉队者,大概是部队里最差的部分,但就连最好的也肯定绝不超出上海普通苦工的平均水平。一些人有火绳枪,但我们没看到欧式火器。
城墙上有布告,承诺保护人民,命令士兵不得抢劫,叛军以一个例子践行了第二点。两颗脑袋悬挂着,他们的辫子钉在城墙上,另附有一则布告,声称此二人被派去征集粮草,却偷了一些衣服,故而被处决。城墙内,有个男孩因为同样的罪行戴枷示众,他在枷锁里睡着了。这一切在纸面上都很好,但仍然存在不容置疑的事实,即民意反对他们。正如我们在汉口与其形形色色的贸易人口中所见,此地的民意和上海一样。这些贸易人口既不大可能被误导,也不大可能存在偏见,倘若他们能在叛军治下感受到哪怕是关乎人身的安全,他们也不会为了对清朝的抽象忠诚感普遍付出如此大的牺牲。
在所有地区都是如此:尽管帝国势力脆弱得可怜,又公然腐败,人民却能在他们治下生活;一旦帝国势力重建统治,人民的确会返回家园,在他们治下从事和平合法的职业。而太平军的名号只能和可怖的战斗以及荒凉联系在一起。诚然,哪怕很多太平军统治者希望纠正这些恶习,但因为这些统治者募集了一支他们完全无法控制其邪恶力量的军队,他们的罪行并不会因此减少。这场运动无望矫正当前政府的邪恶,不论自私、狂热、野心勃勃的无知造就的无止境的臆测对运动领导人造成多大影响,这都不怎么重要,然而运动本身是在中央权力衰落之下忍耐着发展壮大的运动中最糟的一个。我们还是得指望有人给中国政府注入健康的生命。
南岸有一支康王③的军队,他正按照一系列行动构成的总体计划行事,但我们没有听到他的动向。原计划是天历三月、也就是5月在武昌府会师④。他会经过湘潭和洞庭湖畔产茶区中部的其他地点。
武昌城正对汉口,尚未被攻击。我们没空在那儿登陆,但我们看到河边店铺关门了,然而武昌并未被放弃。我们能看到巩固防务的准备工作。
帆船沿河流南岸向下,此举十分安全,因为叛军没有舰队和大型火炮,而这一段的江面宽敞。
次日,我们造访蕲春。这是一座非常古老的城市,我们在城里见到一名满人军官,他说他有108名士兵,却要保护七万人。假如叛军来了,他会向统治者自首,他还能怎么办呢。至于英王的行动,他远离支援,一定会被切断。他本该被切断,他的行动极其草率,只要战场上有一支敌军,这一点就足够明显了。然而,有待观望英王是否高估了敌人的愚蠢。
我们也短暂造访九江,江西布政使待在那儿,他的看法是根据条约执行关于英国人租界的安排。下午,我们重新加入乌木号、库珀号以及停在鄱阳湖口的湖口的阿唐坦特号(Attantante)和哈沃克号(Hawock),它们勘探了鄱阳湖的一部分地区。贯穿湖泊的水道虽深却窄。广阔水面的大部分和湖泊只不过是常年泛滥的河流的河床,湖岸浅。鄱阳湖西侧的吴城据说是非常大的城市,看上去是上好贸易点和极其多的小帆船的休憩地,适合河流和运河通航。武昌似乎也很适合蒸馏酿酒厂,它们那冒烟的烟囱让武昌呈现制造业城镇的氛围。
湖口本身是建在山坡上的小地方,对外国人的建筑工程来说完全不方便。在江对岸,土地全部低平,容易在夏季被完全淹没。帆船也没有多少庇护所,九江一直是这一部分连接长江的湖区的贸易点,但是使用的主要交通方式是经河流与运河前往苏州和上海,直到叛军最近一次入侵江西。有一座寺庙位置牢固,又构筑了防御工事,从而在湖口城内构建堡垒。庙里供着死于这场内战的满人官员的牌位,官位高的被安排在外面,官位低的被安排在内室。
这里部署了一些士兵,正进行火绳枪操练。一旦旗帜下垂,一名士兵便上前,向后伸展右腿、向前迈出左腿,然后开火。旗帜升起时他便退下,操练继续。若是两面旗帜下垂,则两人上前,以同样方式开火。他们也用矛操练,这是荒谬绝伦的闹剧。
尽管如此,同我们最近见到的叛军相比,他们的装备好得多、体质强壮得多。但凡这些士兵的指挥官们能从他们身上激发一些自信,他们应该就能轻易地以一敌三并战胜叛军⑤。
25日,乌木号、库珀号和阿唐坦特号再次起航,暂时留哈沃克号在鄱阳湖。保镖号被留给帕克斯, 他已返回九江,为我们在这一地区的租界地做安排。当局非常友好地接待了我们。这一趟的湿气非常重,次日我们遇到强东风,27日中午左右,我们到达南京。南京变化不大,但是江上一些炮台已通过土木工程加固。关于进城的规章也更为严格,只有办公事者方可进城。最靠江的城门完全关闭。入城禁令被严格执行,他们声称的理由是,此地是天王的神圣居所。城墙内有一些高官住宅的建筑工程。格拉达纳号(Gradana)在城里,我们认为它在做新奇商品的贸易。28日晚上帕克斯先生到达,29日黎明我们出发,留他在南京。我们又遇上强东风和潮湿天气,但是3月30日约6点30分,我们在上海停泊,一路上没有遇到意外或耽搁。
如今长江相对来说对外国人开放了,但有太多理由担心太平军的蔓延会抵消我们与中国交往时任何或可预期的利益,虽说外国影响力或许能稍稍缓和太平军的进展造成的邪恶。勘探团里有些人曾存在一个问题,即叛军能否纠正旧政府的无序,即便那是急剧又残忍的纠正,但仍然比较可能是一种纠正,或者说叛军本身是正在蚕食一度繁荣、并对中国有益的清王朝的虚弱和疾病的最差征兆。现在无人怀疑太平运动是后者。无需否认,邪恶和毁灭或许最终会催生益处,但是太平军完全缺乏建设力,所有人畏惧地看待他们,因此我们认为,太平军不是别的,只不过是毁灭性力量。我已经描述了北岸英王的军队,忠王的一支军队将蹂躏鄱阳湖畔的城市,干王会摧毁湘潭以及洞庭湖南部和东部的城市⑥,5月或6月时,三支军队将在武昌府和汉口集结。这就是他们的计划。他们必须这样做,或尝试这样做,因为除非有望抢劫,无法团结一支没有军饷的军队。目前为止,帝国政府的虚弱表现几乎让我们没理由相信他们能够保护臣民免受其遭受的毁灭以及正威胁臣民的不幸。邪恶时代的确在中华降临。
① 常译古伯察。
② 作者不懂历法换算,原文为“in the 2nd, 4th, and 6th year, or in 1853, 1855, and 1857”,但无论是天历纪年还是咸丰纪年,二年、四年和六年对应的都是1852、1854和1856年,此外咸丰六年时岳州也未被太平军占领,作者搞错了。
③ 作者分不清诸王封号。按巴夏礼黄州报告,此处应作忠王。
④ 参见注②,作者不懂历法换算。按巴夏礼黄州报告,陈玉成只说是三月会师,作者想当然地换算成了公历5月。
⑤ 原文为“three to one”,我觉得此处是想强调清军虽然数量不多,但是装备和素质占优,因此解释成以一敌三。
⑥ 洪仁玕未率军参与二次西征,故不可能是干王。按巴夏礼黄州报告和上文内容,此处的忠王应作侍王,干王应作忠王。